现代学徒制的有效运行需要建设好企业课程制度。 现代学徒制的有效运作依赖于健全的制度，制度供给是否充足将直接影响和制约现代学徒制的推进质量。当前，在现代学徒制的制度体系之中，理论界和实践中更多地关注诸如校企合作制度、企业参与激励制度、投资成本共担制度等方面，而课程制度往往是容易被忽视的。 一、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建设的必要性 首先，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本体属性决定其应有配套的健全制度。一方面，制度化是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区别于传统学徒制的一个根本标志，传统学徒制企业课程是随意的、不成体系的、缺乏规则约束的；那么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就是要克服上述问题而走向制度化。另一方面，课程制度是课程建设的重要内容。形成一种新的课程模式其实是建立一种新的课程制度，课程制度作为课程系统的一个基本要素，伴随着课程的变迁而变迁。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建设必然拥有与其相配套的企业课程制度。 其次，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建设中存在制度缺失而影响着课程质量。德国职业教育成功的关键在于其具备完善的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而目前，我国在职业教育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运行中，存在着具体相关制度的缺失问题。比如缺乏现代学徒制独立的企业课程质量管理标准，这些给企业课程建设带来了缺乏规范和方向的困惑。再如在企业课程建设中缺乏对企业师傅作为课程开发主体作用发挥的激励机制，简单地把企业课程理解为实训实习，将学徒带到岗位之后放任自流，缺乏系统性计划性的指导，影响着人才培养质量。此外，还存在着企业课程评价制度缺失的问题。 再次，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对推进企业课程建设具有重要功能。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确定着企业课程建设的边界，对企业课程系统具有规范性、规定性和强制性的作用。通过确定界限和规范秩序，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营造一种重视企业课程建设、科学有效开展企业课程建设的环境氛围。此外，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建设推动一种基于企业工作场所的课程文化生成。 二、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内涵 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是规范学徒制企业课程建设的一系列应共同遵守的程序、步骤和操作体系。 从纵向上，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可以划分为企业课程价值标准、行为准则、程序规范。 企业课程价值标准主要是指在现代学徒制中人们所确立起来的一种普遍的对企业课程的认识，这一价值标准在于为开展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建设工作提供一种共识，具有引领和指导作用。企业课程行为准则主要是指在现代学徒制中人们对于如何开展企业课程工作上所形成的一种行为层面的标准，比如企业师傅在企业课程教学中的理性行为是什么、企业师傅在企业课程实施后对学徒学习效果的评价行为是什么。企业课程程序规范主要是指在现代学徒制中开展企业课程实施或建设中形成了哪些可以依据的标准或规程，比如，企业课程的标准是什么、课程计划是什么、开发企业课程的步骤是什么，等等。 从横向上，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可以划分为企业课程开发制度、企业课程实施制度、企业课程管理制度和企业课程评价制度等。 企业课程开发制度是指在现代学徒制运行中所形成和遵守的企业课程开发的理念、企业课程开发的技术规则、企业课程开发的程序步骤等方面制度体系；企业课程实施制度是指在现代学徒制运行中所形成和遵守的企业课程实施理念、企业课程实施技术规则和企业课程实施的程序步骤等方面的制度体系；企业课程管理制度是指在现代学徒制运行中所形成和遵守的企业课程管理理念、企业课程管理技术规则和企业课程管理的程序步骤等方面的制度体系；企业课程评价制度是指在现代学徒制运行中所形成和遵守的企业课程评价理念、企业课程评价技术规则和企业课程评价的程序步骤等方面的制度体系。 此外，依据表现形式，还可以区分出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正式制度和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非正式制度。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正式制度主要是依靠职业教育的相关法律、规章等强制手段，通过官方政府机构或一定的行业协会社会组织所制定的规章准则。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非正式制度作为一种社会普遍认可的价值、准则，虽然不是通过专门化的法令条文或规则所规定，但是它更多的是以一种习惯或价值共识的形式，通过集体成员的内化而产生影响。 依据制度的来源或产生的路径，还可以去分区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内在制度和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外在制度，前者是在现代学徒制运行中随着经验而演化形成的规则，后者主要是靠权威力量设计出来的并依赖一定的组织机制来实施。内在制度靠的是现代学徒制中的内部相关力量自觉地以自下而上的路径生成，可以表现为风俗习惯、道德和仪式等，具有自律性，不需要强制；而外在制度靠的是一定的组织机构自上而下地设计出来的，具有一定的强制性。 三、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结构要素 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结构要素是价值理念、权力分配、运行规则和表现载体四个方面。 （一）价值理念层面认识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内在本质行 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本质是一种基于工作现场的职业经验体系。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目标是学徒胜任未来工作岗位的工作能力。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内容是工作过程知识（含工作对象、工作内容、工作方法、工作成果、工作价值观等）。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组织是基于工作逻辑的行动组织体系。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实施过程是一个教育性的工作过程。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开发是将工作现场的经验教育化的过程。 （二）权力分配层面明确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主体角色 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中所涉及的主体包括行业企业专家、企业师傅、学徒等。应该说，每一主体都有一定的课程权力，而在企业课程制度运行中要赋予他们一定的课程权力，并能够有效地发挥他们的课程权力。比如，英国苏格兰的现代学徒制课程体系是由雇主领导设计的，课程实施中由培养主体联合会根据课程性质合理分配具体的培养工作，如“核心技能课程模块和专业培训课程模块中的专业知识课程通常安排在学校、培训中心实施；专业课程模块中的岗位技能培训通常由雇主负责实施，而离岗技能培训主要形式是模拟实训，通常由培养联合体中具有相关技能实训资质和场所的机构承担。”可见，课程权力的分配是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关键要素，这是发挥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相关主体作用的重要保障。行业企业专家运用好自己的课程权力制定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标准，企业师傅运用好自己的课程权力实施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而整个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运作要围绕好学徒的职业学习规律和特征。 （三）运行规则层面规范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实践行为 制度的作用在于为共同体内的活动提供合法性意义的规则和程序，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中应有系统的运行规则。企业课程的运行规则主要约束企业课程开发主体和实施主体的具体行为。比如到底如何开发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如何实施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如何评价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实施的效果？如何保障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质量？等等。这样的问题需要规范性的运行规则或操作程序来为企业课程的运行者提供导航。因为企业课程有自己的独特性，所以我们不能直接迁移学校课程的行为规范准则，而必须建设企业课程的运行规则。如此看来，在当前的现代学徒制运行中，有关企业课程运行的规则是缺失的。 （四）表现载体层面制定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政策文本 政策文本是一项制度的表现载体，一系列的企业课程政策文本构成了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表现载体，亦是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结构要素之一。这就要从多个层面制定好、执行好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标准、计划、实施方案等。比如德国专门制定了针对企业课程实施的《职业培训条例》，该条例明确了企业框架教学计划和企业教学的实施方案，从课程制度层面规定培训职业的名称、职业培训的期限、培训的内容、培训大纲和考试要求。此外，《职业培训条例》中的一个核心部分就是“企业教学框架计划”，该计划实质上是学徒在企业接受教育或开展学习的课程教学大纲，计划中涉及教学单元、教学要点和教学时间安排等。这实际上意味着德国学徒制中构建了专门的企业课程教学政策和制度，能够保障企业这一端课程的科学性、计划性和系统性，为企业课程的有效实施可行性提供了制度保障。当然，政策文本不是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唯一表现载体，还有诸如群体的习惯、群体的心理认同等这些形式，其中，习惯作为一种非正式制度具有不约而同地约束作用，心理认同也成为一种隐性力量而存在的潜规则。 四、我国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建设的策略 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建设的意义在于为企业课程的运行建立良好的机制，便于企业课程与学校课程形成协同整合关系，整体发挥育人功能。当前，我国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建设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开展。 （一）工作场所学习应成为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价值理念基础 对照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建设内容的第一个方面，我们需要追问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理念是什么？作为区别于学校课程的一种基于企业场域的课程，其得以存在的根本理念是什么？笔者认为，要改变传统的课程观念，传统的课程观认为课程就是学校教室里由教师向学生传递的教材知识，课程就是基于学问化领域的学科知识，这些都不符合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本质要求。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实质上是一种基于工作场所的学习体系，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实质上是工作场所课程，此时的企业课程要符合学生工作场所学习的规律。那么，工作场所学习理论是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建设的理论基础。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要以工作场所学习理论作为价值理念基础。 （二）明确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专门化管理机构和管理组织 制度有专门面对的对象，需要有专门的管理机构和管理组织来作用和服务于专门的对象。从影响因素上，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涉及人、文本材料、物质空间环境等。人主要是指课程的决策人员、课程的设计人员、课程的使用人员和课程的管理人员；文本材料主要是指课程标准、课程计划、教材等文本型的材料；物质空间环境主要是指运行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设备、场所等方面。上述这些因素就成为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管理中所涉及的内容。那么，对于构成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的这些因素都应该由专门化的管理机构和管理组织来治理。一方面可以在学校或在合作企业，成立专门化的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管理委员会或课程委员会，专门负责处理企业课程事宜；另一方面可以发挥行业协会、企业联盟和产教融合联盟的作用，对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运行事宜进行管理。 （三）建立科学规范的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运行规则和程序 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运行规则和程序主要体现为：企业课程标准、企业课程开发的步骤、企业课程实施规程、企业课程评价方式等。这些方面规范和约束着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实践行为。这些方面有的需要国家层面出台统一的标准，有的需要某一专业领域行业协会组织层面出台指南，有的需要学校和企业层面出台实施细则和办法。 首先，组织力量研制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标准。呼吁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的国家标准出台。课程标准是规定某一领域课程的课程性质、课程目标、内容目标、实施建议的教学指导性文件。现代学徒制课程标准引起人们的关注，如加拿大安大略商贸学院于2014年对健康与安全、材料、木材和木制品、电气设备等领域的学徒制课程标准进行了研制。但目前我国对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标准还缺乏关注。其次，发挥行业协会和企业联盟的作用，制订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开发步骤、实施规程、评价方法等指南。以德国的经验为参照，联邦政府层面的主管机构、企业雇主与企业雇员协会组织、州教育主管机构等多方面力量协同决策着有关企业培训教学计划等一系列具体操作程序和规程。最后，学校和企业合作制定某一个具体专业中企业课程的实施细则。企业课程需要发挥学校和企业的协同机制制定好企业课程的实施细则，由于企业师傅大多不太懂得学徒的技能学习规律，这恰恰需要学校方面提供力量与企业师傅合作共同设计好具体的企业课程实施细则。 （四）重视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生成的内部路径 上述几个方面更多强调的是从外在的价值理念、管理组织和规范等角度去构筑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还应有一种内部生成的立场来构筑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我国现代学徒制的制度建设在强调法律、条例等外在制度设计的同时，是否应该对试点实践中组织内部形成的内在规则予以必要的关注，毕竟外在制度的有效性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其是否能很好地与内生演化出来的制度互补。”]这就需要依靠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运行的相关主体在实践中凝练经验、形成自觉意识和共识性的规矩等非正式制度。这需要企业师傅在执行企业课程的过程中逐渐形成课程意识，自主创造基于自己独特课程的运行规则。正如有研究者将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划分为企业文化课程、企业岗位课程和默会知识课程三部分。其实这是一种基于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运行实践过程中的经验升华。确立了企业课程的结构，可成为一种可推广和迁移的制度化路径。 （五）发挥现代学徒制的其他相关制度在企业课程制度建设中的支撑作用 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与现代学徒制的其他制度密切相关；事物之间存在着普遍的联系，企业课程制度也会与校企合作制度、育人成本分担制度、企业师傅选拔制度等密切相关，其他相关制度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制约着企业课程制度的建设。比如校企合作制度下学校和企业如何合作，关系到企业课程开发的质量，因为企业课程开发不是完全由企业方就能完成的，需要的是学校和企业的合作，企业方往往缺乏对教育规律的把握，需要学校提供教育规律的智力支持。比如育人成本分担制度就会影响企业参与课程开发的积极性、影响企业师傅开展课程建设的积极性，由此必然会影响企业课程制度建设，最终影响企业课程的育人效果。再如企业师傅选拔制度是否确立或者是否有效发挥作用，就会影响能否建立具备良好课程素养的企业师傅团队，企业师傅是企业课程的直接开发者和教授者，会影响企业课程实施机制的有效作用发挥。德国在企业课程的运行中出台了《企业培训师资质条例》，规定了企业培训师的资格、选拔、管理等方面，保障了企业课程师资队伍。可见，相关制度对现代学徒制企业课程制度建设具有重要影响和支撑作用。 |
